蓋棺定論

第六篇《中俄朝遊（6）不神秘的北韓 + 旅遊資訊》說過：

到處是「演員」；政府安排「演員」在街上和景區行嚟行去給遊客看 / 監視遊客

另一視點看平壤

我說了幾遍，這是與切爾諾貝爾「有輻射」一樣都是嘩眾取寵、吸睛的寫法，但總會有人對此深信不疑、樂此不疲，就算到過朝鮮旅行，也半信半疑，恰稱又一宗世紀謎團！所以本篇以另一角度，把看到的事實，蓋棺定論 — 先假定朝鮮政府在景點和街上安排了演員，締造歌舞昇平、生活美滿、北韓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國家的虛像，以另一視點看看平壤有乜睇～～～？

標語、政治畫、標語、政治畫……

走進平壤，細看街道，和自由世界最大分別是：沒有任何廣告！街上沒有、巴士和電車上也沒有，因為在大鑊飯下，不需要廣告。

朝鮮是獨裁專制國家，人民從出生起就吃大鑊飯，教育、醫療、住屋、交通全係大鑊飯。內地早已走出大鑊飯，也證明大鑊飯是死路，有特色的社會主義才是出路，不過，金仔政權下，人民不止冇自由，亦沒有足夠糧食和工業生產，所以街上不需要廣告；取而代之，是政治標語和宣傳畫。

政治標語和畫不多，只偶然在大街交界處見到，民居、巴士站等沒有，地鐵站有小小一塊，站內卻有大塊壁畫，撇開政治目的，壁畫很美，觀賞價值很高。大部分見過的政治畫也有明信片或郵票 version 出售，所以我懷疑，宣傳畫其實是給遊客看的。

政治標語和畫很多，在地鐵站外、站內都會見到，可見北韓人到處都被洗腦。幸運是，北韓人可以偷偷地看國外電影和上網（請看上篇《平壤製片廠》），他們心知肚明，所以我們不會見北韓人會瞧瞧看那些洗腦工具，半眼也不看！有當地人私下說，我們不看標語，政府索性把標語印成明信片或郵票 version 出售，反正大媽團會瘋狂搶購。

超級整潔死板的市容

沒有廣告的襯托，住宅高矮交替排列，沒有遮擋天空，天際線到處可見。建築外觀頗有社會主義的硬朗線條，像舊東德的民房，不過，顏色活潑得多 — 粉紅、粉綠和粉藍成為主調，令平壤給人整潔明亮的印象。

沒有代表資本主義的廣告的襯托，住宅高矮交替排列，沒有遮擋天空，天際線到處可見，建築外觀是社會主義的刻板線條，像舊東德的民房，不過，顏色俗氣得多 — 粉紅、粉綠和粉藍成為主調，反而給人粉飾太平的印象。

絕大部分建築物的入口不是向着大街；幾幢住宅構成圍城般，在其中一側有人和車的通道，圍城裏面是公園和商店，彷彿獨立的小社區，是防禦的考慮，因為首都平壤必須隨時提防美帝及南朝鮮的入侵。這種規劃，不但是防禦的考慮，也間接描繪出，在極權統治下，人與人之間只有提防和猜忌，是活在自由國度的我們不能想像！

每個小社區前有巴士站和電車站。巴士和電車不收現金；本地人從國家分配一卷車票，搭車時撕下一張使用。在北韓，人民出行也受到國家操控。

偶然也見共享單車，但不懂朝鮮語，看不懂怎樣使用。

偶然也見共享單車，但沒有使用說明，原來又是做給遊客看的東西。

 

平壤有乜玩睇？

這篇的題目本來是《平壤有乜玩？》，後來改為《平壤有乜睇？》，因為實在冇乜嘢玩，只有睇和吃（請看稍後吃喝玩樂篇）。

「逃出乜乜島」

遊朝鮮，令人津津樂道的玩法是「逃出乜乜島」。年前電視作大旅遊節目作大後，更加成為著名都市傳說，同去高街鬼屋及鎖羅盤靈探一樣級數。

乜乜島正名是羊角島，是平壤大同江上的小島，島上建了專接待外國人的羊角島飯店。飯店守衛森嚴，晚上不准外出，為了防止外國人與本地人接觸。

朋友參加著名的平壤馬拉松，他報的是「外國人團」，所以被安置在羊角島。他透露，羊角島保安森嚴，大家都想過橋出平壤，體驗「逃出乜乜島」，但最後冇人夠薑試。他又說，有團友早上起身跑步，不知不覺間身邊多咗一個跑友一齊跑，起初以為是遊客，後來諗清楚，應該是保安。

大家應該有聽聞，之前有個美國人，在羊角島偷標語而被捉去坐監，結果變埋植物人，回美後瓜埋。事發地點就響羊角島 5/F。朋友不怕死，冒坐監風險走去 5/F 探險。萬萬估唔到，酒店根本冇 5/F，而且，非親西方傳媒後來跟進報導，美國人是因為非法傳教而被捕，並偷標語。萬萬估唔到，酒店根本冇 5/F — 能夠將一層樓和諧了，只有封閉的極權政府做得到 / 出。

我是包團，團友是港 + 台 + 抗美援朝老兵 = 中國人團。一看就知，無論在政治、歷史和形象上都非常正確，所以我們住在另一間接待大媽團的西山飯店。西山不是建築在島上，沒有天然屏障，不怕黑又截到的士的話（的士收朝鮮幣，人民幣不通，詳見第六篇：朝鮮旅遊資訊），外出是沒有人理的。團友抗美援朝老兵，每朝早上四時起床，走出酒店晨運去。

比較兩間住過的酒店，羊角島老舊，頂樓有旋轉餐廳，入去一定要幫趁飲嘢，但價錢離地，值唔值，大家衡量。西山較新，gift shop 貨品齊全又平，但餐廳水平一般之下。

平壤遊樂場

唯一可以玩的地方是平壤萬景臺遊戲場。它於一九八二年開幕；看遊玩指南，很像八十年代的長江樂園和珍珠樂園，很「本格」，非常想入去玩，不過，當日不開放。問問導遊，遊樂場幾時開？我們明天再來吧！可惜，導遊表示，遊樂場停運了一段日子了……（裏面有實 Q，不能參觀！）

網上有去過的人描述，當政府知道有遊客，立刻火速送來一批本地人來陪玩，因此，今天不營業，因為安排不到「演員」嗎？

平壤地鐵

因為「演員」今天都被安排到平壤地鐵飾演觀眾。平壤地鐵號稱全世界最深，是北韓唯一地鐵，一九六八年動工，一九七三年竣工，有兩條路線，全長三十五公里。最深的車站垂直深度一百米，幾分鐘的電梯旅程，一些朝鮮人同香港人一樣，全程低頭打機，所見的本地人臉容刻板，眼神落寞。

月台裝潢華麗，通道呈半圓形，列車是幾十年前硬鐵皮車卡……咦，平壤地鐵怎會與烏克蘭基輔地鐵有九分相似？翻查歷史，當年平壤地鐵是請蘇聯來幫手興建，所以承繼了蘇維埃風，故此，和基輔地鐵、北京地鐵風格接近，也具備作為防空洞功能。

網上有傳，地鐵設有遊客車廂，避免遊客與本地人接觸……現實是，車廂裏本地人比遊客多得多。

我十分感謝北韓政府從地鐵入口開始，不斷安排路人、乘客、站務員等幾千位「演員」及幾列行駛的列車做 show 給我們區區幾個遊客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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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壤火車站

坐完地鐵，要到更多「演員」的平壤火車站！火車站外有巴士站和電車站，還有一個不停播放政治節目卡通片的大屏幕，所以聚集了很多學生、白領和藍領。這裏很容易接觸本地人，又正值下班時分，北韓當局安排幾千名「演員」不斷進出火車站、巴士站和電車站，還有飾演從朝鮮國內出入平壤的旅客。

北韓是計劃經濟，六天工作，每天八小時工作，行香港優化了失敗了的彈性上班時間，所以，從早上六、七點起，街上就熱鬧起來。九點過後，行人不多，直至四、五點，交通又繁忙了。不過，平壤電力不足，沒有夜市，連街燈也不多，到處黑漆。

那麼朝鮮人放工去邊？有些人和我們一起看雜技。

那麼北韓人放工去邊？他們要 OT，陪我們一起看雜技。

平壤雜技團

我看的是黃昏場（其實冇留意一天有幾多場），入場前場地外已聚集了數百人。我發現，大鑊飯下原來一樣要開 OT：入座率有七、八成，遊客只有數十人 — 北韓政府不准遊客接觸本地人，在觀眾席裏，本地人和遊客的比例是 50:1，非常危險！所以，幾肯定其餘幾百名觀眾「演員」，日落仲要開工，我們真榮幸！

演出時，觀眾 / 演員對精采的演出會拍手，驚險的動作會驚訝，拍掌動作一致，力度和節奏一樣，明顯是被政府訓練的機械動作。

北韓是非常嚴厲國家，因此場內明確標示，不能攜帶槍械及炸彈入場，也不能拍照及錄影。我拍了一陣，就被叫停了，非常極權。

之後，介紹一下遊客必到的例牌景點：

之後，由於遊客不能單獨活動，我不情願地去參觀政治意識濃厚的例牌景點：

金日成廣場

與北京天安門廣場同一意識型態的地標建築，但面積少一點，行人和「演員」也不多，但電車和巴士非常頻密，車上擠滿人，乘客廖廖可數，不說大家也估得到，當然是例牌「冷漠臉容」和「沒有焦點的眼神」，不會主動對陌生人和遊客笑，和我們在香港逼地鐵時差不多。

祖國解放戰爭勝利紀念館

祖國解放戰爭勝利紀念館很多人，好像半數平壤市民也聚集了。北韓政府也特別安排了大約幾千名「演員」，他們「飾演」來紀念館作紅色旅遊的軍人和學生，也有幾十人「飾演」拍結婚的新人（在戰爭勝利紀念館拍 pre-wedding？）

紀念館分兩部分，室外展出韓戰時遺留或繳納的軍備，包括坦克、直升機、戰鬥機殘骸，也有沙中線炸彈，當中體積最大的是普韋布洛號間碟船。

室內展館又不准拍照，所以有字冇圖。展館裏是「例牌」的戰爭博物及資料板，九成以上是韓文，半個漢字也沒有，因為北韓當局心知肚明，這些歷史根本是政治宣傳工具，來自自由國度的遊客看了也不信，所以翻譯也省卻。

不過，最震撼的是頂樓！裏面是「旋轉餐廳」式展館，坐在座位，展館緩慢地旋轉，觀看環形的內群是一幅一百四十米長、五米高的全景油畫。

撇了歷史意義宣傳目的，我作為一名畫家，對這幅作品感受很深，畫風是典形寫實主義，構圖布局精采、用色原始、主觀、高反差，配合投射在畫上的光影效果，配上旁白（韓文）和音效， 描述出朝鮮戰爭裏朝鮮人抵抗美國入侵的慘痛實況。描述出韓戰時美國試圖拯救活在共產水深火熱的北韓人民。

不忘感激北韓政府特別安排大約百幾名「演員」作為觀眾，陪我們一起在「旋轉餐廳」看畫。

萬壽台紀念碑

我想，九成到這裏的遊客和本地人，不是看紀念碑，而是看金日成及金正日銅像。兩尊銅像，是我歷來所見造型最自然的雕像，臉部表情栩栩如生，身體動態自然，與西方雕像甚至兩旁的「本格」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紀念碑的風格截然不同。

朝中友誼塔

因為團中有抗美援朝老兵，朝中友誼塔不能不去。塔裏是細小但莊嚴的紀念館，保存一本中國志願軍烈士名冊，老兵逐行逐字細閱，感慨不己。

金日成故居

金日成故居很少遊客，大概大媽團只有兩三日行程（減去交通，實際只有一天半），沒時間來這裏，因此，旁邊的 gift shop 也門可羅雀。

回看歷史，金日成的故居不會是豪宅，能夠保存至今是奇蹟。老實說，故居沒甚麼好看，反而故居一帶的樹木很有特色，除了樹形優雅，不時有黑衣男人躲在樹後，他們個子不高，但腰挺得筆直，雙拳緊握，紋風不動地監視我們。當我向樹木拍照（我真的拍樹，不是拍他們），他們會悄悄地走開。那三幢細小的故居裏也有黑衣男人駐守，同樣會避開鏡頭。

參觀故居時遇到一對新人，他們先向故居外的石碑獻花，然後在故居內外拍照，全程表情嚴肅。原來，按平壤的傳統，新人會到領袖故居及國家地標拍攝結婚照，拍照時必須嚴肅，就好像遊客在領袖銅像前拍攝，同樣要嚴肅。

在封閉高壓統治下，結婚本來是高興事；據一位脫北者所述（後來揭發原來收了親美傳媒錢），北韓人婚禮時，會有政府人員或勞動黨黨員陪同，猶如親人，跟出跟入，防止人多聚集（平壤火車站及巴士站例外（見上文）），令新人及家屬連虛假的笑容也擠不到出來！所以，北韓政府嚴禁遊客接觸本地人，當然是為了掩飾這種可悲的事！

看完西方主導下的平壤，下篇再接再厲，參觀北韓神秘的景點。